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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康河南遭遇用工荒：政府補貼上億元招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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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2-09-23

[導讀]在一些勞動中介人士看來，因投資建廠帶來的勞動力崗位的增加僅僅是出現“用工荒”的一個方面，企業用人需求與農民工選擇企業時出現的偏差也放大了“用工荒”現象。

　　iPhone5 中原遭遇“用工荒”
　　劉永
　　蘋果公司在9月12日發布iPhone5后，一日之內被消費者訂購200多萬部，被看好晉身史上銷量最好手機。
　　從8月份，富士康在中國的多個生產基地已經領到來自蘋果的iPhone5生產任務。其中富士康鄭州公司擁有日產20萬部蘋果手機的產能。為確保產能最大化，富士康鄭州公司需要招收20萬名工人來保證產能完成訂單，其中僅9月份就需要招收5萬人。
　　河南省各級政府成為完成這一招工任務的主力，這也是河南當初吸引富士康落戶鄭州給出的多項優惠措施之一。
　　然而，作為傳統的勞動力輸出大省，河南盡管為此花費上億元的財政補貼，卻依然不能為富士康如期招收到工人。
　　以富士康到中西部投資建廠為代表的東西產業轉移浪潮正在中西部地區興起一股招商熱，大量新建工廠形成的新增用工需求正在引發一波愈演愈烈的“用工荒”。
　　億元財政補貼招工
　　知情人士稱，8月4日召開的河南省政府省長辦公會上決定，河南省政府將協助富士康招募20萬名工人，而這個任務被分配給了河南省各地的18個地市政府，完不成招工任務的縣市將受批評。
　　河南省18個地市之一的駐馬店市有關部門證實了這一消息。駐馬店市政府的任務是確保在年底前給富士康招到1萬名工人。駐馬店市政府再次將這個任務分解到該市下轄的9縣1區。而縣區政府則將任務分配給各個鄉鎮，平均每個鄉鎮需要招募到二三十名工人送到富士康去。
　　除了按照行政層級劃分招工任務，政府還將招聘任務化解給一些職業中介機構。一旦地方政府將招到的工人送到鄭州富士康工廠，經過富士康確認后，富士康會按照每個人400元的標準將職業介紹費打到勞動局賬戶。這些費用，按照勞動局的解釋是作為招募工人到富士康工作期間，在電視臺做廣告、印刷彩頁及到各地招工產生的食宿和交通等費用的補貼。
　　據了解，為了提高農民工到富士康工作的積極性，河南省政府還將給新招收到富士康工作的工人每人每月200元的補貼，這份補貼發放到今年年底。而該費用將由河南省財政廳支出，由河南省人事勞動部門下發。記者粗略計算，如果按照年底之前招滿20萬人用工量的話，到年底前，河南省需要為此支付的財政補貼有可能達到上億元人民幣。
　　之所以不惜動用財政補貼幫助富士康招工，河南看中的是，富士康落戶鄭州后，讓上下游200多家配套企業也跟著落戶河南，形成招商引資的示范效應。
　　然而，駐馬店職業介紹中心主任張國選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任務并不好完成，一些縣又將任務層層壓給各個鄉鎮來完成，同樣一些村委會也領到了鄉政府下達的招工任務。河南省里給駐馬店下達的招工任務是，在8月份為富士康招工3200人，但是駐馬店僅完成了一半。
　　河南商丘市的招工任務也同樣不樂觀。商丘市給下轄的寧陵縣下達了在年底之前招聘到700人的任務，不久前寧陵縣政府又開會要求勞動部門務必要在9月14日之前完成300人的招聘任務。但事實上，從8月10日至今，寧陵縣勞動局幫助富士康招聘人數不到100人。
　　“實在招不來，只有挨領導批評了。”張國選說，“盡管9月份是最需要人的時候，但是有些縣招工人數還是零。”
　　招工大戰
　　為了能夠招到工人，企業、勞動中介甚至政府展開了一場搶奪勞動力大戰。
　　駐馬店南方中天紡織集團為了能招到工人，將招聘年齡放寬至16~45歲，文化程度不限。通常的企業招聘，會要求18~35歲，以及最少初中以上文化程度。南方中天給出的待遇也不錯，1800元的月最低工資、家門口就業、繳納社會保險、簽署正規勞動合同，但是現實是南方中天“用人缺口還很大”。
　　深圳全順人力資源公司用承諾“保底”的辦法來增加自己公司在爭奪農民工大戰中的競爭力，一個月最低不低于多少錢，不管是有活沒活。該公司楊經理說，他介紹出去的農民工的工資待遇這幾年一直在上升，從2009年的1300元，以每年二三百元的漲幅，漲到最近的2400元。
　　駐馬店市勞動職業介紹中心主任張國選感嘆說，現在需要用人的地方太多，招工非常難。“我們天天往縣里村里跑，到處打聽村里誰在家沒有外出務工，專門游說就業青年到富士康工作。”
　　河南省商丘市寧陵縣是農業大縣，勞務輸出一直是這個縣最重要的產業。寧陵縣去年總共有21萬人次外出務工，到現在為止，今年已有18萬人外出務工。這意味著寧陵縣內剩余勞動力所剩無幾。不過，秋季玉米馬上成熟，這會吸引約兩三萬名農民工返回家鄉收玉米，這是一年內招聘到農民工的最后機會。
　　但是即便是“深入到鄉村”去招工，效果依然不佳。寧陵縣負責協調幫助富士康招工的勞動就業局工作人員王世江稱，寧陵縣對幫助富士康招工的重視程度甚至超越了一些常規工作，但是現在富士康在寧陵縣越來越不好招到人了。
　　王世江說，以前富士康招工，很多人主動來勞動局報名，但現在愿意去富士康工作的人比之前少了。一方面在于富士康的薪資待遇競爭力并不比沿海大批電子電器工廠高，另一方面是富士康采用訂單加工模式，沒有訂單，員工將得不到底薪，還要扣除一定生活費用。這也是自愿到富士康工作的人積極性減弱的原因。
　　張國選說：“勞動局的工作職責，這些年與之前正好反過來，以前是想方設法促進農民工就業，而現在則為企業招不到人而忙活。”
　　“用工荒”或將持續升級
　　隨著富士康等勞動密集型企業西拓，中國東西產業轉移的速度近年來在提速。而這種產業轉移讓河南受益頗大。今年前8個月，河南實際利用省外境外資金占全省城鎮固定資產投資的四分之一。僅七八兩個月，河南實際到位省外資金422億元，較去年同期增長35%。
　　張國選對“用工荒”現象成因的分析是，現在全國各地都在進行招商引資，政府給企業很多優惠政策，廠房建好、土地更不用說，只要招到人就可以馬上生產。這使得目前河南各地落戶的企業對勞動力的需求陡然增加。
　　雖然目前沒有準確全面的數據表明投資拉動對就業崗位的貢獻度，但是從相對微觀的層面依舊能夠看出產業轉移對勞動力的巨大吸納力。以河南武陟縣為例，全縣富余勞動力17萬，其中有一半在省外打工。但是當幾家速凍食品企業落戶武陟后，短期內就將給當地帶來6萬多個就業崗位。要短期將已在外省工作的“輕車熟路”的農民工召回，顯然是比較困難的。
　　一方面，沿海地區近年來隨著“用工荒”的加劇，也提高了待遇；另一方面，農民工對速凍食品加工是否熟練，也是個問題。
　　因此，在一些勞動中介人士看來，因投資建廠帶來的勞動力崗位的增加僅僅是出現“用工荒”的一個方面，企業用人需求與農民工選擇企業時出現的偏差也放大了“用工荒”現象。
　　產業轉移顯然大大增加了農民工就業的選擇空間，許多農民工更愿意選擇在家門口就業。但農民工是否能干得了家門口的工作，也需要過程。
　　統計信息顯示，2010年河南省農村勞動力轉移就業總量為2363萬人，其中省內轉移1142萬人，約占一半。在2010年以前，河南省農村勞動力有接近70%到珠江三角洲、長江三角洲和環渤海地區就業。
　　2008年以來，河南省勞務工在省內就業的比例逐年上升，這種趨勢在近兩年表現得更加明顯。2011年，河南省勞務工省內就業人數比2010年增加了126萬，其中約24萬人是從省外轉移到省內的。數據顯示，2012年春節后有180萬人不愿意繼續到河南省外就業務工。
　　“企業通常喜歡踏實肯干，受過專業技術培訓的熟練工，并能夠在工廠長期上班的人員。但是現在的年輕人與以往有很大不同，思想比較活躍。80后、90后年輕農民工群體更愿意選擇自己的工作方式和生活方式，對工作崗位的選擇性也寬泛很多。哪家工資低或工作不如意，隨時跳槽到另外一家去。”深圳全順人力資源公司楊經理說，“現在企業之間的競爭激烈，企業寧愿少賺也要給員工搞些福利，如果不這樣做，企業就要倒閉。”
　　與此同時，年齡大點的農民工更愿意到建筑工地干體力活，他們也是不愿受工廠約束的農民工群體。“這也是一個相當大的群體。”楊經理說。
　　中國人民大學勞動人事學院副院長劉爾鐸認為自2005年“用工荒”開始大規模引起人們注意，但這種“用工荒”的嚴峻形勢并沒有減緩，而是日趨嚴重。“這源于計劃生育政策后，新的勞動力減少，但社會用工需求沒變，勞動力供給需求矛盾越來越大。”
　　劉爾鐸向記者提供的一組數據表明，自20世紀90年代開始，中國新生嬰兒數量逐年下降。1990年新生嬰兒出生數量是2500萬，到2009年下降到1580萬，19年間下降了1000萬，而1990年出生的嬰兒到現在正好22歲，22歲正是適齡勞動力。
　　記者從河南省計生委了解到的數據顯示：河南省內60歲以上老年人口總數達到1592萬，占河南人口總數15.2%，高于全國平均水平0.4個百分點。
　　“這正好說明今后勞動力缺乏將是長期存在的事，企業要想解決用工困難，唯一辦法就是提高待遇。如果不能提高待遇，那說明該公司競爭力較差，產業需要升級，否則就只能將該產業轉移到更落后的地方去生產了。”劉爾鐸表示。
　　資料鏈接
　　川豫勞動力供給逼近“天花板”
　　多年來，河南、四川兩省的勞務輸出各占全國規模的1/10。
　　在勞務輸出第一大省河南，2011年農村勞動力轉移就業總數達到2465萬人。但河南人社廳的消息透露，2013至2014年，河南全省勞動力供應總量即將“見頂”，屆時全省富余勞動力中，能夠轉移就業的總量將達到2500萬左右的高峰。
　　從近幾年的數據來看，河南省勞動力供應總量增速明顯開始降低。2007年河南新增勞動力200多萬，到2011年，僅為100萬出頭。這種勞動力供應趨于飽和甚至開始下降的代表性先兆，在一些傳統的勞務輸出縣市已經開始顯現。
　　另一個勞務輸出大省四川也面臨同樣的情況。四川省農勞辦主任吳祥玉表示：“當前四川省農村勞動力轉移規模已達到2300萬人左右，而我們估算全省勞務輸出極限在2400萬至2500萬之間，增長空間已經十分有限，現在每年新增農村勞動力規模僅在50萬左右。”